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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新古典庐剧孔雀东南飞之焦仲卿妻的叙事与人

来源:东南国防医药 【在线投稿】 栏目:期刊导读 时间:2021-04-19

2018年9月5日,新古典庐剧《孔雀东南飞之焦仲卿妻》(下文简称《焦仲卿妻》)于安徽大剧院再次演出。从演出现场来看,对于一部十年前创作且几乎没有太大改动和调整的戏剧作品来说,能够达到约七成的上座率,且观众中途离场不多,看后反映也较为满意,应该说,在舞台呈现效果和整体叙事两个方面都基本能够满足观众的现场欣赏要求。

但是如果稍微深入一些来看,则会发现一些问题。一是市场角度来看,在当晚开场之前,剧场门口黄牛票一排售价仅有20元;而同样是在安徽大剧院,次日晚上张云雷、杨六郎的专场相声前排票价却被哄炒到1200元。当然,拿相声这类曲艺节目与戏曲进行比较并不十分恰当,但戏曲演出作品在有着文化部门推动支持的情况下,与基本全靠市场经济调节的曲艺演出仍存在较大差距,也至少从一定程度上反映出戏曲作品在百姓当中的影响力还是显得不足。二是从观众角度来看,《焦仲卿妻》的观众结构存在明显差异,中后排观众以中老年群体为主,前排观众不少是与主演主创人员有关的捧场人士。因此,总体来说,本部作品在社会与市场上的影响力、认可度、吸引力还存在不足,这与作品的叙事技巧以及主题立意呈现存在的缺陷有着直接的关系。

《焦仲卿妻》基本的叙事框架、剧情线索都遵从了原著。改编创作本来有两方面的优点,一来方便了观众在观剧的时候较容易形成相对于阅读原作的互文性欣赏体验,二来也能够为本部作品提供更为自由的创作空间。但是,从最终的舞台呈现来看,编剧与导演在创作上还不够大胆开放。《孔雀东南飞》从题材方面划分属于叙事诗,其门类本体为诗,表现重点是抒情。因而我们看到,在原诗作当中,人物的行为动机直观明显,而不深刻复杂。但《焦仲卿妻》是属于戏剧类题材,其表现重点当为叙事,因此,在诗作当中可以省略的部分,如人物的心理动机、行动逻辑、心态变化、情感表达等,都是需要在舞台上进行准确交代的。可是《焦仲卿妻》一剧却恰恰在这些方面有所欠缺,也就导致了人物形象不够丰满,动作冲突显得生硬,主题不够突出。

首先是焦仲卿和刘兰芝两人的感情。《焦仲卿妻》较为有亮点的一处改编是焦仲卿和刘兰芝两人相爱的过程。原诗中并没有交代两人相识嫁娶的经过,但是《焦仲卿妻》却安排了两人几乎是一见钟情、私定终身的一场戏。这场戏的好处首先是合理地解释了两个人情感深厚的原因,即使焦仲卿因为公务繁忙致使二人“相见常日稀”,但刘兰芝始终对焦仲卿“守节情不移”。其次也从一定程度上解释了,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环境下,以焦母为代表的传统家庭伦理价值观念与以焦刘为代表的自由爱情观念之间的冲突。自由爱情从某种程度上意味着“不守妇道”,那么焦母对刘兰芝不满意也有了一定程度上的合理解释,成为了“此妇无礼节,行动自专由”的逻辑支点。

本剧另一最大的亮点是设置了两个刘兰芝,一个是现实中的刘兰芝,一个是刘兰芝的魂魄。魂魄一袭素装,高洁脱俗,这一角色的设置,既方便了刘兰芝心理活动和人物精神的表现,也方便作品主题立意的表达。在故事中,刘兰芝是一个多才多艺的女子。“十三能织素,十四能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一个心灵手巧、多才多艺的女子形象在两个角色的呈现中被由内而外地塑造出来。在《焦仲卿妻》中,箜篌作为重要的道具被展现出来,体现了刘兰芝对艺术的热爱。对艺术有着不懈追求的人,必然也对自己的人生有着强烈的自由向往。因此,在现实场景中的刘兰芝,织布之余的最大精神享受便是弹奏箜篌;而现实与灵魂对话时的两个刘兰芝之间,也有箜篌在旁衬托。

戏剧冲突的设置,是作品主题立意的直接显现。在这个故事中,最主要的矛盾冲突发生在焦母与刘兰芝之间。无论是原作还是新作,焦母都是意欲让焦仲卿休退刘兰芝,迎娶秦罗敷。在戏剧作品中,焦母的行为动机必须要交代清楚,因为这将为人物设定提供充分的理由,否则会影响人物形象的塑造和行动逻辑的表达。原诗只交代了一句:“东家有贤女,自名秦罗敷,可怜体无比,阿母为汝求。”其实我们可以从中推断出多个意思。首先秦罗敷的“贤”,其具体表现虽不得而知,但这个“贤”应当是与刘兰芝的“行动自专由”相对的。《大戴礼记·本命第八十》中记载:“妇有七去:不顺父母,去。无子,去。淫,去。妬,去。有恶疾,去。多言,去。窃盗,去。不顺父母,去,为其逆德也。无子,为其绝世也。淫,为其乱族也。妬,为其乱家也。有恶疾,为其不可与共粢盛也。口多言,为其离亲也。盗窃,为其反义也。”那么秦罗敷应当是一个有礼节的女子,也就是说,是顺父母的女子。其次是秦罗敷这个名字是她自己取的,那么秦罗敷可能自幼没有父母,那么焦母应该是认为,假如秦罗敷嫁入焦家,焦母在家里的绝对家长地位不会再受到像“不顺父母”的刘兰芝那样的挑战。再次,是秦罗敷的“体”,许多关于《孔雀东南飞》的评论文章都认为,焦母之所以要驱赶刘兰芝其实有一个不可忽视的原因,就是焦刘结婚三年,却没有子女,那么很有可能焦母也是从能延续焦家血脉的角度考虑,要寻找一个能够生育的儿媳。最后是“阿母为汝求”,如果再结合前面的情节推断,焦刘二人的婚姻,确实有可能不是“明媒正娶”,而是自由恋爱的结果。但是上述的这些也仅仅是笔者的推论,是否适合改编到剧情当中我们暂且不论,但是至少这些推论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在叙事体作品中构成焦母的心理动机。但是在《焦仲卿妻》中,则没有为焦母的心理动机进行充分的考虑,使得焦母这个人物形象不够丰满生动。当看到焦刘二人恋爱之时她表现出不满,但又没有强烈阻止;到了二人结婚之后,借口刘兰芝原来家境优越,而提出让她每日织布数匹的过分要求,又显得焦母实在处事不够明智,而且毫无理由地要刁难刘兰芝,从而显得焦母的形象扁平且没有说服力。而且《焦仲卿妻》一剧中,刘兰芝出身优越,刘氏兄似为经商家庭,焦仲卿家境则较为一般,用现在的话说,不过是“小公务员家庭”。但是在原作中,刘兰芝“生小出野里”,而焦母对焦仲卿说“汝是大家子,仕宦于台阁”,可以看出,刘兰芝的家境实在无法与焦家相比,即便原作中也体现了刘兰芝嫁妆丰厚,但毕竟仕宦之家的社会地位是远远高于一般富户的,这应当也算是原作中焦母想要休退刘兰芝的原因之一。对于在本剧中的情况而言,在焦母没有更强烈的行为动机的情况下,又对两家的家境进行逆向改编,笔者认为这显然是一处考虑欠当的改编。